小乖的窩

好久沒有發文了

好幾次，來到這裡，

想寫些什麼，卻

不知從何下筆

因為每次都想到你～～～

親愛的爸爸

你在天上過得好嗎？

是否跟姑姑一起，

快樂地雲遊四海呢？

再過幾天就是你離開我們一週年的日子！

從99年3月20日起的那段時光，我永遠也無法忘記：

那一天，我們黃氏家族，才一起聚集在台中，

祭拜祖先，並舉行例行性的家族聚餐，

大家一起懷念才因心肌梗塞離開我們的姑姑，

因為那個餐廳是姑姑生前就已預定好的

不知是因為情緒起伏太大，還是舟車勞頓太疲勞，

當晚回家後洗澡完，竟然在浴室門口跌一跤，

就此每況愈下.....

起先還以為是扭到筋，

一直不肯就醫，忍著痛，讓媽媽攙扶著處理生活事，

也不肯讓我知道，怕我大驚小怪，

直到三天後，我回家才勉強遮遮掩掩，讓我看到....

我當然要大驚小怪，一看就是非同小可，

馬上打119，送到永和耕莘醫院，

照X光一看，竟然是摔斷髖關節骨折，

還真能忍啊！

需馬上開刀，卻不想在那兒動手術，

因為曾經媽媽被誤診為骨癌，

沒有信心再讓老爸留在那兒，

所以堅持轉院到郵政醫院，找院長急診，第二天馬上開刀！

出院後，爸爸再也沒有回到他的房間

只能在一樓的餐桌旁，放一張小床，

幸好，小惠、曉玲的親戚幫忙，

從慈濟那兒借來醫療床、輪椅，

老公幫忙買來便盆椅、助行器....

大家對爸媽的一片孝心，讓我和爸媽都好感動！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復健，

可是

爸爸一向就是文人公子，

一向就是不耐操，也不耐痛的人，

家裡的大小粗活，一向都是媽媽在動手，

要他聽醫生的話，每天走路積極復健，

他只是敷衍行事....

家裡大大小小，

為了他改變許多生活習慣，

最難為的是媽媽，

白天大家都要上班上課，只有他一人照料服侍爸爸

以致他用力不當，而拉傷手臂

我也只能趁著沒課時，

前去幫忙一下，

阿弟時全、弟媳曉玲

無怨無悔地忙進忙出....

雖然

期間曾請過長照中心的看護，

但是卻幫不上忙，

一個月就辭退對方了

就在他已稍好，

看似有進步了，

卻在某個夜裡，

因為不想煩勞家人起來帶他入廁，

自己試著下床，卻不慎又再次地跌倒

爸爸怕了！

從此他就不肯下床練習走路

然後就一天天日益消瘦

從一個七十幾公斤的人，

瘦到皮包骨，

從一個喜歡享受美食，常常被媽媽阻止不要一直樣樣都吃的人，

變成一個連雞精、開水都喝不下的模樣

這過程，叫人情何以堪哪！

100年11月13日，星期六中午

我在家做午飯，

媽媽來電，說爸爸好像狀況不太好,

我聽她的口氣似乎還算平靜，

（媽媽你每次都這樣，總是相較之下我都大驚小怪）

打算趕快把午餐做好，吃完再回家探望，

誰知，

才做好，吃了兩口，

電話那頭，就傳來媽媽的哭泣聲....

爸爸於中午12點50分往生了！

丟下碗筷，一路騎著車，一路狂哭，

怪著爸爸，為何不等我？

當時剛好三叔、四叔、弟弟們都來探望，

臨終時，家人都隨侍在側，面容安詳！

爸爸，

你是不是又怕我大驚小怪，

自己就悄悄地離開我了呢？

在眾親朋好友的協助之下，

一個月後，一切身後事，順利完成！

爸爸的骨灰，並沒有按照他的遺願，

灑在樹下，或像姑姑一樣，拋向大海

因為媽媽說海水太冷，

樹下會被雨水沖刷走，她捨不得啊！

在媽媽的許可下，

幫他們在台中的愼齋堂，

買了兩個並排的塔位，

讓爸爸永眠於此，

也好讓媽媽以後也可以安心跟爸爸作伴！

但媽媽的心情，卻一直難以平復，

感謝老公的體諒，我幾乎天天回家陪伴著媽媽，

一邊也慢慢整理爸爸的遺物，

我們時常緬懷爸爸在的時光，

卻沒人夢見過爸爸

人說：這表示他在天堂過得很好，

媽媽情緒得以漸漸走出哀傷！

然而，

她的腳膝蓋關節，卻因長期磨損，

疼痛到無法再忍的地步

（她是一個多麼會忍痛的人啊）

只好又去找郵政醫院的院長開刀換人工膝關節

第一次，定好手術日子，

都已進到手術室，卻因血壓過高，

無法動手術，而出院先降血壓

第二次四月22日才開成，

術後卻因媽媽對疼痛控制的藥物過敏，無法施打，

忍著極度的疼痛，度過漫長的一夜----

那是陪伴她多年以來，從未見過的痛楚，

她是已經非常能忍痛的人

卻又近似抓狂地呻吟，說他生不如死

讓我擔心得不知所措，

只得叫護士不斷地給她吃止痛藥，打止痛針

不斷地禱告求上帝減輕她的痛苦....

出院後，她的性情大變，

變得沮喪、悲觀，無神又虛弱

完全不是之前那位積極樂觀，開朗的媽媽

我一直擔心她是否得了憂鬱症，

媽媽卻幽幽道來，

說她在出院當天，在病床前見到異象，

老公一聽，心知有異，

趕緊到龍山寺、新莊大眾廟去為她祈福驅邪，

不知是否真有靈驗，

媽媽漸漸康復，

也應是爸爸在天上保佑他

有天，他看到爸爸房間桌上以前常吃的靈芝

沒有吃完，也沒有被我整理丟掉，

怕放著壞掉可惜，心想吃了也沒敗壞身體，

就拿來吃了，

幾天後，竟然元氣恢復許多，

那個向來積極堅毅的媽媽又回來了！

她又開始為家人做飯、打掃，

只因為她不想做一個沒用、等著人伺候的老人

常常，她的腳一直在痛，

她卻一直忍著，

孤單、寂寞的臉龐，常常無意中透露，

給爸爸上香時，會叫爸爸趕快帶她走，

到天上陪他作伴，

而我，卻請求上帝、爸爸保佑她，

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得常常久久啊！

要不然，我就沒有娘家可回了！

明天，爸爸的牌位將要併入祖先牌位中了！

明天，也是我和老公結婚二十五週年的日子

因為生肖相沖，要我避開儀式，

爸爸～～

你是不是不想讓我這不肖女兒為你大驚小怪呢？

從小，你對我非常嚴厲，

也對我期望很高，

我一直很怕你，

不敢親近你，

什麼是都只敢告訴媽媽，

而你也一向不善表達感情，

對我們的愛與關懷，

只用驚人的記憶力，寫在日記本中！

直到我結婚後，自己當了媽媽，

才慢慢瞭解父母的心意，

為了買房子，怕我們負擔太重的房貸利息，

爸爸將他的台糖退休金全部無息「借」給我，

讓我們得以有自己的家

那時我對爸爸敬畏的心防，才逐漸卸下！

隨著孫子一個個報到成長，爸爸也越來越慈祥，

不再那麼難以親近，

我驚訝著他的改變，

看他帶著甄甄四處遊玩，跟鵬鵬談論著日本文化

鵬鵬高一時，為了學校報告，訪問外公的豐功偉業，

讓他興起寫下回憶錄，又親自買了軟體，

用電腦打字，用掃瞄存檔！

他那驚人的記憶力，

可以記著小學、初中同學、老師的姓名、長相，

大小鉅細靡遺的事情，

求學經過、移居北京的艱辛歷程、

二次大戰逃難的過程、回台後求職的經歷、..........

天哪！為什麼我們都沒有人遺傳到

他這麼優秀的記憶功夫呢？

他又一生好學，應證了「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話

早在最初期的電腦，他就用在工作上；

他喜歡拍照、攝影，

家裡堆滿他出國去拍的照片、錄影帶

他又去老人大學報名學電腦，

常常叫鵬鵬教他如何輸入影片存檔、製作光碟片；

媽媽常抱怨他總是愛去圖書館，

借了一大堆的書不打緊，又影印了一大堆的資料，

就連最後一兩年，還要我開車載他去圖書館借書、還書....

他也愛遊玩，這點，我有遺傳到他和姑姑！

一生走片大江南北，世界各地，看盡人間風采

最後幾年，體力不行了，卻仍玩心未減，

常常要我或弟弟載他去玩，

幸好，我學會開車，

在退休後，可以有時間載著爸媽去遊玩

陽明山、竹子湖、三峽、大溪、貓空、

基隆碧砂漁港、金山老街...

而帶他們和丁媽媽去金門、廈門玩四天，

成為他最津津樂道的回憶之一，

就連她在過世前兩三個月，

他都要弟弟載著他到大甲天后宮拜拜還願！

這些遊記，都來不及寫下來，

至今也不想寫，只怕觸動心底深處的情傷，

所以任由部落格荒蕪....

一年了

我應該學會勇敢堅強，

但是，我仍然是止不住回憶的情緒，

在迷濛淚眼中，完成這篇文章，

爸～～～

雖然我沒說，你也沒說，

但我們彼此都知道：

我好愛你，你也很愛我！

因為就連你最愛的媽媽，

你也是在最後，才難得感性地對她說：

「辛苦了，謝謝你」

爸～～～

你千萬要保佑媽媽身體健康、要長命百歲，

這樣我才有媽媽可以孝順，

我還沒學會媽媽的好廚藝呢！

僅以這首歌，現給我親愛的爸爸～～～